不知何时,我渐渐爱上了花草。
立春那天,我拿了一包花种子,雀跃地奔到菜园里。“奶奶,你看我手里拿的是什么?”
“什么啊?”奶奶正在点菜种,没有抬头看。“是花种子呀!奶奶给我留点儿地方种呗?”我有些急不可耐了。这时,奶奶放下了锄头,站直了身子,接过我手中的花种。奶奶把花种摊在手心上,晨光中,花种亮闪闪的,泛着斑斓的光彩。奶奶伸出手指,轻轻地拨拉着,又轻轻地念叨:“哦,好种子,好种子,个个样子都俊!”
看到奶奶喜悦的样子,我趁机提出要求:“奶奶,种子好,还要埋在地里它才能发芽开花呢!”“噢,噢,我咋忘了,你到塘边的那块空地上种吧。”奶奶微笑着望着我,在她的笑脸中我似乎看到了一种期待。更让我喜悦的是,奶奶把那片得风得水又得光的好地让给我种花。
满心欢喜的我找来了小铲子、水桶,开始种花。“种花和种菜是同样的理儿,花种不能落得太深,也不能太浅。”我一边翻土,一边回想着奶奶的话。我小心翼翼地刨埯、点种、浇水,不一会儿,就把花种种好了。奶奶扶着锄头,站在一旁,笑眯眯地分享着我的喜悦。我说:“这池塘的水养分可充足了,还得再浇水吗?”奶奶说:“放心吧,过不了几天,会下雨的。你耐心等待就是了。”
没想到,这花种也播进了我的心田里。每天,我的心都痒痒的,似花种在里面萌动。这时,我就跑到园子里,看花种有没有萌芽,有没有抽出那嫩嫩的叶儿。一天、一天、又一天……一个星期过去了,可花种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藏在埯子里。我真想扒开覆土,把它叫醒。又过了几天,它还是没有动静。我有些急了,就去问奶奶:“会不会是我种深了,会不会是我没给它浇水?”“那么急怎行呢?你得给它时间啊!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。”奶奶的话说得很慢,但一字一顿的,不容我再追问。无奈的我只好等待,等待。看着奶奶种的蒜都长出来好大一截了,嫩绿嫩绿的,我的心隐隐有些酸痛。
随后的一个星期,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,放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花种长出来了没有。也许是我的不闻不问激发了它想让人重视的心理吧,在周六的下午,我去塘边刷鞋子,忽然发现这片土地有些不一样了。它不再是平平的、光秃秃的了,而是有些微微凸起,上面爬满了裂纹。一个、两个、三个……一大片一大片的,它们似乎一个个都说好了似的,调皮地把覆在头顶上的小土块撑了起来。我激动得心怦怦直跳,急忙扔下半湿的鞋子,风风火火地跑回家:“奶奶,奶奶,快跟我来,看看那是怎么回事!”我大声嚷嚷着。
奶奶随着我来到园子里,她伸出瘦弱又满是皱纹的手,轻轻地拨了几下那凸出来的小土块。此刻,我的目光紧随着奶奶的手指,一点儿也不敢分神。奶奶拨开了土块,啊——我看见了:两片粉嫩的叶儿,白似透明的茎儿,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。更让我惊诧的是,这细小纤弱的苗儿,竞能顶起比它重许多倍的土块。震撼之余,我的心头涌起甜甜的味儿。这是什么味儿,是惊喜,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惊喜!
“你就是没有耐心。”奶奶的话又回荡在我的耳畔。在花种没有萌发的一段时间里,我曾多次失望,我曾多次想重新平整土地,另外移栽些其他的花儿,现在想来,那样做会多么愧对这些花种啊。何曾是愧对花种,我也曾愧对过自己啊。进入文学社以来,看到别人经常发表作品,可自己没有,我不是怀疑过自己,觉得自己没有文学天赋吗?每每遇到此事,奶奶总是说:“你就是没有耐心。”今天,我终于明白了。
惊喜,常常出现在足够的耐心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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