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沉默却坚定地死死扒住车门,就是不肯回头。
父亲几近是在咆哮了:“你干吗要跟我去?快回头!”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的头顶、肩头,他的鼻尖冻得通红。他有些粗鲁地想把不听话的我硬拉回家,但似乎忘了现在他并不比我高几厘米了。我们僵持着。
最先妥协的似乎总是父亲。
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,大手一挥示意我上后座,然后发动了车子,在这样的暴雪天里去进行公路巡查。
车上的暖气效果并不好,排气口总是吹着不冷不热的风。父亲动手将风力调到最大挡,很长一段时间,车内只有吹风声与我们因寒冷而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。我偷偷望向父亲。明亮的路灯透过地上厚积的雪的反射,将天地间照得亮堂堂的。他专心致志地开着车,嘴边还有一圈未来得及剃的胡茬,眼里血丝纵横,内里衬衣的领口毫无章法地露在棉衣外。我心里一阵酸涩,看了一下表,凌晨两点。
我又突然想到了母亲的眼泪。同样是一次暴雪的夜晚,父亲照例去公路上巡查,母亲也执意要去。我还在香甜的睡梦中,父母却已悄悄披上衣服出了家门。第二天,母亲一提及前夜就忍不住掉眼泪。“你爸爸真是太辛苦了。夜里整条马路上就我们一辆车,车底一个打滑,险些撞在护栏上……”
“手套箱里的保温杯中有热水。”不知何时,父亲在一处绿化带边停下了车,打开车门哑着嗓子嘱咐我。我还来不及点头,就看到父亲带着电筒与手机走远了。我紧盯着父亲的背影。
他沒有回头,而是穿着高筒靴在雪中艰难地走着,雪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。他走下雪坡,开始检查起广告牌与路标。突然,让我胆战心惊的一幕出现了:父亲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,扑倒在雪里。好一会儿,他才挣扎着起来,竟然是先向同事汇报情况,然后才慢慢地回到车上。一进车门,他满身的雪渐渐消融成了水珠,密布全身。
“咱们回家了。”他显出一副轻松的样子,我的眼泪却下来了。
在此之前,我从未想过父亲的工作竟是这样危险、艰难。在这样的雪夜,父亲为了保障公路安全,舍去了家的温暖与睡眠。
当我听闻父亲房里那细小的穿衣动静后,毅然决然地要与他一同前往。
身前是暴风雪肆虐,身后是家温暖的港湾。我很庆幸,那一刻,我没有回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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