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出嫁的那一天,实在平凡得很。
晨曦勾勒出乡间特有的、带着小院的房子的轮廓,满眼是可亲的、挂着笑容的邻里,门侧毛色冗杂的阿猫阿狗照常蜷缩在角落打着盹儿……
太阳取代了东方的鱼肚白,锅碗相撞声取代了鸡鸣犬吠;新娘子早早地起床,等待着化妆师为她扮上精致的妆容;宾客不知何时多了起来,人声杂得很。
院子里的桌椅已放置妥当,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热闹的宴席。烟与酒的存在使一切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,这气息,既好闻,又熟悉。
在那场宴席之前,在邻里相互寒暄之前,在狗儿们因人多而慌乱吠起来之前,姐姐的闺房里是这样的——
她与闺中密友们挤作一团,商量着要如何刁难新郎,这时,迎亲的队伍提前到达了。伴娘们慌忙闭门,齐声道:“不许进来!”
新娘面色忽地一阵潮红,像极了三月里的桃花,艳极美极。仿佛下一秒,灵动的眸子里便可滑出露珠来。她的美实在无法用言语道出,我的脑瓜嗡嗡作响,嘴里轻轻唤出:“姐……”
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锣鼓喧天,除了新娘如灼灼桃花一般的面容外,委实没有他物令我惊艳。换而言之,他物也确实平凡。
不知为何,我倏地感到一丝不甘——替阿姐不甘。从很小的时候起,阿姐好看的脸便深深镌刻在我的脑海里。我以为,我一直以为,这样美丽的她定会有着不一样的人生。她将是风中不谢的花,将是水中不浊的月,她会成为一个骄傲的“女战士”,或者成为一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“侠客”……
可是,我那顶好看的阿姐,怎忽地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啊?她忽地嫁进了柴米油盐里,嫁进了旁人家,在这样一个平凡的、接地气的婚礼上。
仙女一般的阿姐不见了,就这样不见了。这场平凡的婚礼取代了阿姐曾和我谈起的梦中出现过的盛大婚礼,她也在这场充满烟火气息的盛典里变得平凡了。
我坐在门口,摸了摸身旁的小黄狗,想了一遍又一遍——我们都一样。
我们期待不凡的精彩人生,而最终还是被平凡的现实取代。心愿千千万,又有多少能如心中所想,成为不凡呢?我们曾试图凌驾于自然规律之上,寻找延年益寿的灵药;我们曾期待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成为最夺目耀眼的那一个;我们曾在无数个夜晚暗自立誓做到最好最强。可最终——世间没有长生不老的灵药;人海茫茫,多你一个不多,少你一个不少;誓言不是每一个都会实现,也有可能被打破。
你看,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。
我们生而为人,我们来日可期
我们注定平凡,我们追求不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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