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的空调呼呼吹着,十分暖和,似乎严冬的寒冷与我根本无关。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手机,我呢,在书房写作业。窗外要飘雪花似的,玻璃珠一样“叮叮当当”敲打着窗户,“哦!”我心中一动,果然像是快下雪了,忆及那从前淡淡的旧时光,很像这呵了口热气的窗户,朦胧着,温柔着,久绕心间。
大概六七年前的事了,那时候爸妈没买车也没买房,一大家子挤在乡下外婆家。也是一个雪天,外婆忙碌着准备一家人的晚饭,时不时有白雾从厨房飘出,老太太坐在长凳上听戏,手中拿着一个老式铁杯。她闭着眼,脸上充满皱纹,千万别以为她睡了,偶尔她还会“咿咿呀呀”哼上两句。我坐在窗边,无聊地扒手指,头一抬,白茫茫中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小玉!小玉是邻居家的孩子,没有妈妈,但她很机灵,而我太老实,所以我都听她的。小玉的脸通红通红的,黑眼珠滴溜转着。“出来玩吧!”她的话一出口就成了一缕白烟。“好!”我打开门,跑出去。走在田间的路上是无拘无束的,就算跌了个跟头,也不计较,爬起继续玩,衣服脏了湿了也不管。疯耍了一阵子,雪下大了,小玉让我等她回家拿伞,我自然是要等的。可眼瞧着天渐渐黑了,就害怕起来,想着要往回走,可刚一走步就滑倒了,浑身都湿透,冻得直发抖。我该从哪里回家呢?雪这么大,鹅毛似的。
“呜……我……要回家!”我不禁大哭,一边走一边擦泪,正在这个时候,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哎哟,怎么哭了?”原来是外婆从后门探出了头。“呀,怎么浑身都湿了?”外婆皱着眉穿着棉鞋急忙跑了出来。来到我面前,我却笑了,终于到家了。
说到旧日子,就不禁会想起春天,那些金色的回忆。四月里,清明左右,本是祭祖过鬼节的日子,可是在孩子眼里它依旧是快乐的。农村里随处可见油菜花的身影,一大群,风一吹激起层层金浪,比人还高的,远远望满眼是阳光的色彩,热热闹闹,好不壮观!像我一般大的那些五六岁的女孩是最快乐的,随手便可掐下一枝别在头上、衣领上,明晃晃的活像夏夜里的萤火虫。你给她戴,她给你戴,于是每人头上都有了一簇金黄。你笑着,她也笑着,跳着,故意把头发扬得很高,引得身后的大人时不时逗着说:“谁家的小怪丫头啊!”我们才不管呢,蹦着,跳着,洒下一路欢笑与满地的金黄……
想着,我笑了。回想着,幸福着,也有一丝辛酸。我知道逝去的已不仅是那些如水的日子,还有我的老太太,她是自然老死的,我无法挽留。甚至连我和小玉的友谊也随着童年一起消失了,最近一次见到她,她正瞪着眼叉着腰在村头骂人。
这么多,都变了,那我呢?“也变了。”我在心底轻轻说着。无论夏天冬天我都不常愿意出去走动了,整日里与书、网络、试卷为友。夏日里,从前最动听的蝉鸣与蛙声似乎都成了聒噪。当然,也再不会把油菜花戴在头上了。
雪停了,原来只下了一会儿,推开门外面有些冷,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迷路。从前的旧时光似一缕油菜花的香,淡淡的,纯真地流淌在心底。但我绝不可以一味沉湎回忆,过去重要,现在更重要,当未来的我忆及现在,不要有所失望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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