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一个在徐州长到七岁的人,像我,初秋,要是不旱不冷,便觉得很古怪。南京的初秋不旱也不冷,南京的初秋是温和,湿润,浸满花香的。
紫金、清凉、栖霞、牛首四山像卫士一样,守着中间的南京城。自然,这样一来,南京的夏天酷热无比,不过当第一片黄叶飘落,这座老城的感觉立马不一样了:暑热未全消,秋风送凉爽,还有长江、秦淮河、玄武湖,将水的清凉全送给了老城,这时的气温不是秋而似春,一切都十分安适,温和。
南京的初秋不干,真的,是有雨的。这雨没有春雨的绵柔,没有夏雨的豪放,它是细小、平和、安静的。天上几片云聚起来,雨开始悄悄地,缓缓地落下。一滴,两滴—–落在湖面上,就是那梦幻般的沙沙声,像幽巷中,清风里,沙锤轻摇的声音。凉风习习,吹得人心里空灵而清远。若在玄武湖畔,便见得薄雾像轻纱一样笼着,飘着。远而高大的山,古而沧桑的城墙,全在纱里静默着,时隐时现。万物,在南京初秋的雨里,晕成了一幅水墨画。经历一场秋雨,便像听了一曲绵长悠远的二胡曲,一时恍忽,人也成了秋雨中金陵秋景的一部分,这是梦,但我愿长梦不醒。
南京在初秋是浸在桂花香里的。金桂树上的花,小而拙,不惹人眼,但香气实在醉人。坐在桂树下,清风将花香送来,沁人心脾,让人沉醉。走在金陵城的路上,时不时就会有一丝熟悉的桂香,时不时就有一朵,两朵,无数朵金桂飘于人的眼前,发间,衣上,于是惊讶:呀,这里有棵桂花树呢!南京桂树满城,一到初秋便总有种感觉:花成了人,人成了花。近些年人不大关注花了,而花呢,却年年依旧为这座老城奉献着香气。只可惜桂花花期不长,但也许正是这原因吧,年年秋来,它就总要开的格外烂漫。常念琦君的《桂花雨》,念其对桂花的喜爱,念其带来的绵绵乡愁,而相比之下,我还是更爱南京初秋的金桂,因为它的香,因为它的奉献精神。
这就是南京的初秋。
离开江南后的白居易在春来时曾无限深情地感叹“能不忆江南?”。远在异乡的南京的游子,在第一片秋叶飘落时,也会遥想金陵秋景,发出一声“能不忆宁秋?”的悠远的喟叹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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