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一】特别的味道
秋风起,蟹脚痒。当金黄的秋叶在风中旋转舞动,蟹爪菊伸出繁密火红的花瓣,膏满黄肥的大闸蟹便出现在外婆家的桌上,那是我心中特别的味道。
我的童年,在外婆家度过。外公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,他会剪纸,会下围棋,还养着一阳台的花。心灵手巧的外公特别爱吃蟹,于是每到蟹黄飘香时,我都能随着外公一起享受那特别的美味。
待螃蟹上桌,我等不及蟹兵蟹将们冷却,就伸手去抓。外公笑着阻止我,然后拿起一只螃蟹,吹了吹,轻轻拗下蟹脚递到我碗里:“螃蟹脚细冷得快,这时候吃最容易啦!”说着,他又去掰蟹壳,找准位置一用劲,满满的蟹黄就溢出了壳儿。雪白杂着金黄的蟹肉落在醋碟子里,好似金丝落雪,条条缕缕勾人馋意。轻咬一口,鲜甜肥美的蟹肉伴着微酸的味道流淌进口中,也涌进心里……
外公看我吃得差不多了,把另一个蟹壳放到我面前。只见蟹壳上一个三角形的白色物体端坐着,形状好像一个人。“你知道吗?从前法海把白娘子压在雷锋塔里,玉皇大帝知道了,就请太白金星去捉拿他。法海当然没地方逃啦,他就躲进了一个螃蟹壳里。”外公看着惊讶的我,眼底泛起阵阵涟漪。于是,他教我把吃完的螃蟹壳垒起来,细心调整好位置,变成宝塔的形状。橙红的蟹壳高高叠起,圆润饱满,好像秋天的果实堆成的小山,让人看了就觉得喜庆。螃蟹钳子呢,更细巧,外公可是剪纸高手,钳子在他手里摇身一变,就变成蝴蝶,“飞”在玻璃窗上。每次家里有客人来,都会赞叹外公的手艺,也一起聊聊沪上之秋这特别的味道。
如今,外公年纪大了。我便和妈妈淘来了“蟹八件”,再加上外公的指导,也能把蟹肉剥得有模有样。外公回忆说,吃蟹是上海的传统美食文化,载着上海的底蕴,这么多年过去了,上海人对蟹的菜式推陈出新,从面拖蟹到酱油蟹再到炒蟹粉……
不知不觉,落日熔金。外公的笑意落入青瓷碗,连同那缕缕蟹香,成为我记忆里最特别的味道。我想,这也不仅仅是蟹的味道,更是上海这座城市的味道。
【二】特别的味道
记忆中,金黄的鱼游过,向远走,夕阳西下,古树边,暖阳中,又浮现那奶奶身影,手捧一盘面鱼,带着那特别的味道向我走来。
“又要做面鱼喽!”一声喊游荡巷中,大队的孩子在巷中冲撞,拥进我家中,团团包围住了奶奶,坐在古树边的奶奶先一惊,随后又留出抹和蔼的笑。
望着围坐的孩子,奶奶便开始施展她那独有的手艺,“持一手花白面中撒,金黄的油儿面里下”奶奶边唱边似大厨般和着面,指前飞舞,粉飞油晃,向里再打上一鸡蛋,和开,便算是好了。
在孩子们掌声中,奶奶笑着将面团娴熟分成几个小圆,拿起一个,轻压细挑,粉动面变,一拉一转一合一压,一条面鱼状的面饼便已是做了好,持一颗大枣,向里压,嵌上一颗红艳的眼。
开了那多年未用的锅,下了水,水荡滴溅,大火慢调,再下油与面鱼,盖了盖,油“呲,呲”地叫嚣着,水油并溅,几条面鱼蹦了起,溅起幸福的油花,孩子们靠上前,已是有了点点的香溢了出来,特别的,诱人的,不是城间肉腻菜咸的味(儿),雾气拢了来,盖上花白一片,已是见不了了那鱼戏油间的景。
时间已至,已是应起锅之时,开了盖,雾气飞扬,味美香溢,直钻鼻尖,直诱味蕾,奶奶持一大勺向锅中探,一捞、一荡、一提、一扣,五六只面鱼早已游入青瓷盘中。
迫不及待地拿上一只,轻咬一口,面是微泛奶味,外皮酥脆却内心柔嫩,外层油油的,一咬下去,油汁四溢,流入口,特别的,特别的,再向里狠狠地咬下一口,终是咬到了枣子,随已溅上金黄油汁,却仍是回荡彼时清甜,再搭上面团是一种独特的回味,蛋味不浓却在鱼心泛,吃到中心却是吃到了那蛋香,回味无穷,在嘴角荡漾,鱼已尽,再将手指放入口中依旧是那独特的美味。
时间还早,再抓上几只金黄泛光的面鱼与伙伴们冲出门外,在奶奶幸福目光中玩闹,在田间溪水边奔跑,在巷中品尝面鱼,在树影婆娑间回味,在夕阳西下时归家。树枝将夕阳切碎撒下片片光华,古树下,回忆那特别的味道。
凡尘乱世,那独特之味早已封存,被时光覆上片片灰尘,但我仍是犹记那特别的味(儿),那是面鱼的香,那是伙伴的乐,那是奶奶的独厚的爱,浮尘过往,那独特之味与我相伴。细品,那爱已升华,环绕我心。
犹坐古树下,品忆过往情,夕阳西边下,独酌独特味。
【三】特别的味道
袅袅炊烟似轻纱,在空中飘散开来,一丝一缕地融入我的视线。我沿着石路向前走去,轻轻推开那扇轻掩的木门,老屋里,依旧有我最为熟悉的身影。
“小芝麻,黑芝麻,逗乐我家胖娃娃。”奶奶呢喃的话语一下一下地叩着我的心门。奶奶最爱给我煮芝麻糊,她到集市上挑选了黑芝麻,便拿回家用石棒一圈一圈捣鼓着,我乐呵呵地站在她身旁,踮起脚尖看着成粒的芝麻变成粉末。待到熬煮时,那种醇厚又清爽的芝麻香便钻进了我的鼻子。于是乎,芝麻香成了童年最特别的味道。
这些美好的回忆在心底浅浅地淌过,我的嘴角也不禁上扬。我望向此时此刻正在忙碌的奶奶,极为动容地说了声:“奶奶,我回来了。”只见她轻转过身,眼中的惊喜像要溢出来似得。“呦!宝儿啊,你想死奶奶了。”我兴冲冲地向奶奶走去,如今个子也长高些,便搭住了奶奶的肩膀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放着的芝麻。“奶奶,你瞧瞧,我多会挑时间呐!一回来就有好吃的。”奶奶被我一脸的惊喜逗得咯咯直笑,她知道我最馋她做的芝麻糊,于是便开始动手了。
奶奶仍是一圈一圈捣鼓着,平日里调皮的芝麻竟也服帖地顺着奶奶的石棒转圈。看着奶奶熟练的手法,我的心里萦绕着幸福。研磨好后,便放进锅里煮了。我闭上眼睛使劲地嗅了嗅,真香啊!还是那股我最怀念的味道。甘甜中带着一丝本土的气息,那种醇厚,只有品尝过才能体会。看着我沾满芝麻糊的嘴角,奶奶抽出纸巾替我细细擦拭干净,我那满足的模样,让奶奶兀自笑了。我砸巴着嘴,芝麻的香味停留在舌尖,让人不自觉地慢慢品尝。幸福,一瞬间倾注在我和奶奶的笑容里。
芝麻香,在我心中是奶奶的爱的象征。纵使时光飞逝,我也能铭记这特别的味道。老屋炊烟又起,屋内一股芝麻糊香诠释着最为朴实的幸福。
【四】特别的味道
有的人认为茶清淡甘醇,那才是特别的味道;有的人认为咖啡提神醒脑,那才是特别的味道;有的人认为可乐富有激情,那才是特别的味道……我心中最特别的那股味道就是妈妈每天为我熬制并加工的“冰糖水”。
夏日炎炎,闷热的空气总是四处飘荡,让人不得安宁。我的情绪也随着一丝一缕闷热漂浮不定。回想起小学,在夏日里,每天早上一杯甘甜的“冰糖水”总是令人神往。那才是最香的味道。被晒了一天的大地,散发着热气,像个大蒸笼。妈妈正在忙碌着为我准备我最爱的“冰糖水”。
只见她取出枸杞,先泡了一会,再倒水把枸杞和茉莉花、蜂花一起倒入小碗里去煮。煮开后放冰糖。这放冰糖可是有讲究的。要把花先捞出来,将其一部分冰糖丢进水里,一部分碾碎均匀地撒在两种花的花瓣下,用水化开,再放入冰箱冻两三分钟。这时候啊,再取出的花儿便会散发淡淡的清香——那是冰糖味儿。我美滋滋地闭了眼,深吸一口气,大有仙女下凡之势,那香让我嗅出顷刻间的宁静。
妈妈粗糙的手仿佛注入了魔力,她做出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完美?放好冰糖的花先被妈妈隔开了。开始处理水。原本只是甜,被妈妈放了绿豆,甘醇漂游鼻尖。那一粒粒镶嵌的珍珠,多么诱惑,悄悄品尝——仙露琼浆!
花在我的催促下被放了进去。凉凉的“冰糖水”呈米黄色,冒着丝丝白气,升入闷热的空气中浑然不见。嗅一嗅,神清气爽,喝一口,全身热气褪去。
那种甘甜的味道,虽然时隔久远仍不能忘却。手中捧着杯,杯中盛着水,水里载着爱,爱中品出特别的味道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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