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公让我印象最深刻的,并非长年累月在太阳暴晒下变得黝黑的皮肤,不是笑起来眼角的几条鱼尾纹,也不是平直厚实的肩膀,而是他的背影。
几年前,外公还是一位木匠,他常常带着我和几位小工去客户家里量尺寸,“哐哐当当”几下子量好了便选材去做。我在后面的大树底下看外公干活。他在太阳底下,围着那堆杂乱的木板走来走去,有时还单手叉着腰在纸上描画,不一会儿又蹲下身子,将木板井然有序地排列、磨平、拼接……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裳,影子躲在脚底附近,外公用毛巾擦了擦汗,挺直身子,又继续忙碌起来。
太阳东升西落,火烧云被外公精致又实用的家具所惊艳,乐红了脸。伴随余晖走回家,外公提着大袋小袋的工具,肩上还扛着几根用剩的木棍,在灯光的映照下遮了好大一块面积,背影显得高大。
他的背影是不停歇的,生活的大山也没有让坚韧的脊梁倒塌。
后来木匠活不兴做了,迫于生计,外公便去当了建筑工人。我常常在树荫底下喝着冷饮看外公在炎热的太阳下蹲下、站起、用水泥填缝隙。他将身旁的红砖瓦拿起放在手心,再一砖一瓦堆积。疲倦时,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,喝口水,又把背挺直,向生活毫不畏惧地进军。他还常常和我说,做人和建房一样,每一砖每一瓦都要踏实做好才能成就好房子。
“天可补,海可填,南山可移。日月既往,不可复追。”我见证了在时光的飞逝下,外公用手将平地生出高楼来。外公的手艺被人们夸了又夸,名声渐渐大了起来,越来越多的工作使我对他离家的背影愈加记忆深刻。
前几天,我又蹲在院子门口看外公。他两鬓的头发已经被岁月染得满是白色,显得肌肤更加黝黑。他将一大堆工具扛在肩上,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了,唯一不变的是他挺直的背,那脊梁还是坚韧的,曾经养大了八个孩子,如今又带大了几个孙子。
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,将那个背影深深地刻在脑海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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