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假,原本对假期十二分的热情却被刚结束的期中考试冲散得一干二净。我有些麻木地挤出校门口的人山人海,独自一人往不远处的公园走去。
天色还早,爸爸也还没下班。我并不着急回去,便在公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看书。可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的那道数学题和似乎偏题的作文让我懊恼不已。无心看书,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,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突然闯入耳中。
我不禁抬起头,看见一对骑着自行车穿过花坛间的小路的年轻情侣。男孩在前面有些吃力地蹬着脚踏,两边的肩胛骨有节奏的上下耸动着;女孩斜坐在后座,红红的脸贴在男孩的后背。两人开心地说笑着,摇摇晃晃地骑远了。
我微微怔了一会,才发觉那情景是多么的似曾相识。我想起我刚上小学的时候,爸爸也是像这样骑着家里破旧的自行车接我放学。
而我也像那个女孩一样,喜欢把小脸贴在爸爸的后背。有时候觉得还不过瘾,就索性站在后座上,抱紧爸爸,把下巴搭在爸爸的肩窝上。爸爸骑车时的肩膀有节奏的耸动着,我就像枕着一个按摩枕头一样,舒服惬意得要睡着。
我一直享受着这种舒服惬意的感觉,直到有一次我骑自行车带我弟弟,他也像我那样做时,我才知道那样不仅让骑车变得艰难,肩膀还被压得生疼。可爸爸从来没有提起过,也似乎并不介意。
那时,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,甚至旁若无人地大声唱着不成调的歌,无忧无虑,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美好。
我摇了摇头,把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。还想什么呢?都过去这么久了。后来,爸爸的肩膀受了伤,断了锁骨,虽然几个月后痊愈了,肩膀上却留下了一道非常显眼的疤;再后来,我学会了骑自行车,也就不需要爸爸的接送了。
而现在妈妈去了外地工作,留下爸爸一人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。一切变化似乎都自然得顺理成章。当时觉得生活颠覆得太过突然,现在我却能如此平静地回忆。
我知道我长大了,再也不会调皮胡闹爱哭鼻子,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喜欢把下巴搭在爸爸的肩膀上了,我跟爸爸之间甚至连话都少了许多。我有些悲哀和无奈地想,大概这就是成长吧。
在公园乱晃了会我就回家了。爸爸还没回来,我有些不舒服,早早地上床睡了。朦胧中听到爸爸回来的动静,自己的房门似乎被轻轻地开了一下又关了起来。肚子开始隐隐作痛,我混混沌沌地就这么睡着了。
半夜,我被一阵疼痛绞醒,出了一身冷汗,不由自主地叫了声“爸”。
爸爸急忙跑了进来,轻轻地把我扶起来,焦急地问:“怎么了?是不是胃病又犯了?”我疼得说不出话,只得点了点头。爸爸倒来热水,搂着我喂我吃了药,然后把我的头拢到他肩膀上,像妈妈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背。
时隔多年,我又一次靠在了爸爸的肩膀上。爸爸的肩膀依旧温暖,却不似从前那般宽厚有力。
爸爸真的老了,肩瘦了,腰弯了,白发多了,连声音都沙哑了。脸靠在爸爸的肩膀上,我甚至感觉得到爸爸肩膀上那道伤疤的痕迹。
我这才意识到,妈妈不在身边,爸爸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我的辛苦。原来,我与爸爸的感情从未淡过,此时此刻,我依然是那个爱靠在爸爸肩膀上的小孩。
第二天清晨,我朦胧醒来,发现爸爸竟然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。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温柔地落在爸爸身上,纤细的尘埃在空气里跳跃,房间里氤氲着温暖。
我潸然泪下,感到前所未有的辛福,正如《花田半亩》中的那句“万物美好,我在中央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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