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,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。
———题记
亘古的月光,自蒙昧蛮荒起,照过春秋诸子百家,见过三国两晋南北朝,洒过如梦大唐,玉漏迢迢,抱影无眠,承载了无数游子归家的梦,无数壮志未酬的愁。
我是一缕月光,仅此而已。大唐百年盛世,我览尽长安繁华、西域胡风、万邦来朝。我也曾见过一个人用一生追求一个梦想,因一个梦成就了一生。
初见他,是开元十二年。那年,他二十四岁,鲜衣怒马,仗剑去国。刚刚入世的他带着歌与剑,出蜀地,入平川。他将去实現那个自小而生的梦,那个与无数人一样的仕途梦。
一路上,他赏山乐水,欲觅知音。有“渡远荆门外,来从楚国游”的新奇;有“峨眉山月半轮秋,影入平羌江水流”的美景;有“挥手自兹去,萧萧班马鸣”的告别。但更多的,是对梦的憧憬,对朝堂的向往,对前途的期待。
再见他,已是天宝元年。长安十年蹉跎,他终是见着了朝思暮想的龙颜,却只成了个舞文弄墨的翰林。纵有力士脱靴、贵妃捧砚、玉手调羹,可这通通都不是他想要的。因小人谗言而被玄宗疏远,一日到头,只能自称酒中仙,书海无涯,又何时才能渡至岸边,何时能像谢安那样赤胆报国,何时能实现他“兴天下,安黎元”的梦?
壮志未酬的他试图挣脱泥潭的束缚,纵使一将功成万骨枯,也在所不惜。然而终究事与愿违,不甘平庸的他只能面对赐金放还的结局。
他终究是他,又岂是蓬蒿人?又怎能摧眉折腰事权贵?看过了大唐的腐朽后,他毅然离开了壮观威严的朝堂、奢侈繁华的酒肆,离开了承载着他初心的长安。
他望着头顶的明月,想着未知的前途,频频举起的酒杯中尽是骄傲与不甘。他有了一个新的梦———欲上青天揽明月!
我跟随他游蜀道,访济州,览东都。头顶是浩渺苍穹,脚下是万里河山。对酒当歌,人生几何?只是在夜深人静时,他仍会踱步窗前,望着满地如霜的月光。他终究还是想家的,想念那片桃源般的存在,还有那白云缭绕的戴天山。
酒、月、影,三人成行的日子终究走到了尽头。不知何时鬓角染秋霜。他泛舟湖上,杯中的酒所剩无几,头顶的月暗淡无光,遮天蔽日的鹏鸟再也没了力气抬起翅膀。回想他的一生,尽是不甘,尽是不俗。
他看着水中的月影,有那么一瞬间,竟成了真实。他把手伸向月亮,伸向梦中的月亮,以他“欲上青天揽明月”的姿态离开人间。
他的前半生用来追梦,后半生用来追月。一路上,他也曾长歌当哭,也曾折柳薄言,曾且歌且行,曾魂断三千。到头来,不过大梦一场,不过凡夫俗子,世间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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